49. 疫病 (第1/2页)

车队整修了一夜，第二日凌晨便出发了。

一切尚且被蒙在晨雾中，只有零星两个人影缩在房屋的一角，似乎在取暖，但浑身瑟缩着，止不住地发抖。

这种情况越往北，就越见得多，甚至还有不少是从南方北上的。

这些人密密麻麻，几乎要形成一条人流巨大的队伍。

代月斋感到不对，萧怀璟这边已经派人去问过了，得到的回答是南方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不少村落已经凋敝灭种了，余下一些幸存者就拼命地往京城里跑，妄图求得一条活路。

他们有不少人是从去岁入冬前出发的，到如今接近暮春时分，已经走了快小半年了。

这也就证明瘟疫已经爆发了近半年了。

代月斋心下一沉。

她忽然想到她在为兰小娘采购人参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闻时晏为军营采买人参，当时是说军营里发生了几场疫病，那这瘟疫和这疫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代月斋抿紧了唇瓣，小心拨开了车帘子的一角。

窗外一路上或躺或坐了许多百姓，他们有的衣衫褴褛，面色青黄，颧骨凸起，呆呆地将头靠在一边，眼神空洞呆滞，似乎正迷茫地面对着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也有的还在坚持赶路，踉踉跄跄，面色惨白。

彩云心有不忍，道：“姑娘，咱们还有多余的干粮，要不分他们一点儿吧？”

代月斋收回视线，摇头：“不行，流民人太多了，咱们分干粮很容易造成□□。这事需要告诉太子殿下，等我们赶到下一个城池后，再请当地守城太守调遣军队处理。”

萧怀璟那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因此一路上黑甲卫防守更加严密，尽量远离流民，让马车缓缓前进。

但离最近的邺城还有六十里时，正午已至，车队停下休整。

好在附近有座凉亭，亭外杨柳深深，还算清幽安静。

黑甲卫暂时将凉亭作为休整地，打扫干净之后迎萧怀璟等人下车。

代月斋在彩云的担心下，还是戴上了斗笠，外罩一层薄纱，起到隔离的作用。

她顺着彩云的指引下了车，方才落定，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不远处的小丘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是个小男孩，头发□□硬的泥块凝成一绺一绺的模样，小脸肮脏，脸颊深陷，漆黑的双眼中流露出对于食物的渴望，似乎已经饿了很长时间。

代月斋顿了一下。

但她往小男孩身后一望，远方还有许多与他同样的灾民，他们每个人都在往代月斋这边张望，发黄的脸颊和几乎要失去生存欲望的眸子让代月斋感到心惊。

那边，萧怀璟已经落座了，莫北慕和宋巍澜都站在他身边。但只有宋巍澜稍稍侧眸朝代月斋看过去，眸色幽深，像是明白代月斋在想什么。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见代月斋在车上拿了一点干粮，伸手唤来了山丘后的小男孩，并小心替小男孩遮掩着，让他赶紧吃。

看见代月斋紧张的动作和时不时的张望，宋巍澜轻轻笑了下，悄悄移动了一下身体，遮挡在萧怀璟和莫北慕身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萧怀璟看着他的动作略微挑眉，宋巍澜却开口道：“殿下，不知这周围的流民该怎么处理？”

“流民太多，车队人手不够，只能先赶到邺城调动兵力。”莫北慕皱眉道。

“从这里到邺城还有六十里，如果我们日夜兼程，一天也够了。”宋巍澜点点凉亭周围的流民，“可这些人也许一天也撑不到了。”

萧怀璟与莫北慕环视一周。

周围的流民都是为了逃疫而来，长途跋涉，身上的银子和粮食早就耗光了，现在只能靠草根、树皮勉强存活。

“其实如果留下大半人手，倒是可以勉强□□，但对车队来说有危险。需要征得太子的同意。”莫北慕说，望向萧怀璟。

萧怀璟只是静静的饮茶，双眸漆黑幽静。

太子要从扬州城启程返京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了，多方有心人都盯着他们返程的路线。特别是五王和六王，他们一直觊觎东宫之位，很有可能会在车队必经之路上布下杀手，在杀死萧怀璟后嫁祸给山匪。

因此车队需要黑甲卫的保护，萧怀璟也绝不会将流民们的性命置于自己的安全之上。

凉亭一时安静下来，而随着萧怀璟的不回应，莫北慕眸中的冷意也越来越重。

终于，一杯茶尽，萧怀璟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离开，只淡淡留下一句：“一炷香后启程前往邺城，不得耽搁。”

随即走了。

莫北慕紧了紧牙根。

倒是宋巍澜负手望向这周围，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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