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特地放轻的安抚，让蓝芩怔住，别怕？
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有谁能让她怕，没有人能。他凭什么说这种话，难不成她怕东西他还能处理了不成？
蓝芩想了这么多，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睁着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崖曲……崖曲。”
她不由地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崖曲只轻嗯了一声，他已无力再做回应，双掌维持支撑的模样，宛如一个僵硬的尸体立在原地。
这一剑，宴从月已经用了全力，她面色苍白，右手握着剑，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她理应还有余力，现在又是动手的好时机，她却止步于前，静静望着面前的两人。
连刚刚故意拖着时间的北斗军们也不禁看了眼宴从月，这耗尽气血的一剑用完，怎么还不赶尽杀绝。
她这种反应，都不用他们拖延时间。
蓝芩旁若无人地盯着崖曲：“崖曲，这一次，你是真的死了吗？”
她的声音低沉，接着，阴沉沉地笑出了声。
她曾无数次对他起过杀心，但从没想过他会死于她之外的人手上。而且，还是为了保护她。
这让她恨，让她怨，让她无法接受。
她没有听到回应，眼前的男人依旧是不停地吐血，似乎连抬眼都很艰难，索性一直低着头。
她除了听不到他的声音，还看不到他的眼睛。
蓝芩仿佛着魔了一般，喃喃道：“你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很好……，很好……哈哈哈……”
反正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神与魔怎么能在一起，天生的不相配。
崖曲听到她的笑声，费力地仰起头，神色难过地看向她，他怀着万般恳求道:“蓝芩，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听到他这么说的蓝芩神色一僵，一张脸苍白如纸，好似泛起了类似恐惧的虚汗。
“若有来生，但愿这百世轮回里能遇上你一回，我知道我作恶多端，下一世做人都难，更别说是仙。”
“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他恳求道，“遇到了，我们便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也爱我对不对？”
他费力地说完一段话便停顿一下，异常虚弱，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
蓝芩怔愣地盯着他，心情沉重得犹如千斤玄铁压在身上，她忽而嗤笑一声：“爱你？你怎么连这种笑话也信？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我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崖曲仍在吐血，他知道她在生气。
明明之前宴从月还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她的剑术日益精炼，他也不至于一招就送了性命。
她这一剑用了全力，相应地，他也用性命来耗她，蓝芩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抱歉，是我没能保护你。”他拉住蓝芩的衣袖，气息变得微弱至极，蓝芩有一瞬间感受不到分毫他的呼吸。
她动了动，仍是僵直身体。
拽住的衣袖的手蓦然松开，他死了吗？这次真的彻底死了吗？
蓝芩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她绝望地仰头哈了一声，目光陡然变得冷漠。
“我不爱你，你就是个疯子，茹毛饮血的疯子，你对我好？”
“没错，你是对我好，但你只对我好。这太可怕了。你要是有一天不对我好了，那我岂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的结局。”
她愈说愈激动，视线不曾落在面前已经死去的人。
“你应该恨我，你怎么能爱我。”
“你恨我，我要你恨我。”
她的笑声隐隐癫狂，似乎是不愿相信他的死亡。
蓝芩起身，仰头呼啸，深渊震动，仿佛是她的半副神魂在与她相呼应。
支柱在晃动，九重天在晃动。
剧烈的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
她的眼眸变成了金色，半副神魂也在身后张牙舞爪，似乎在与什么遥相呼应，周围的仙气变得如同冬月的风，带着阵阵刺人的杀气。
宴从月看过去，是那半副神魂在挣脱吗？
不过，伏夷说过，蓝芩已经和那半副神魂强行割离太久，它也没了自主意识，理应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是她尘封已久的感情在剧烈波动。
宴从月了然地叹口气，视线落在就算怀中人死了也不愿放开的蓝芩，第一次从两人身上看出了“情真意切”四个字。
这也是她停手的原因。
即便，她不停手，他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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