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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些茶叶而已。”洛锦无奈地笑了笑，道：“周大，把箱子打开。”
名唤周大的男子，蹬上马车，将里面大木箱盖子挨个掀起，空气中茶香四溢。
云绒看了眼谢明祁，用眼神示意他上去查验一通。
她又连连发问：“不知道洛老板为何要在夜间行此事，从何处收得这么多茶叶，打算送到何处？”
洛锦一一回答：“这些茶叶是我从陵山村和周围村子的百姓手中收购的，原是打算运到隔壁青石县，再一起卖给青石商会。”
“至于为何要在夜间。”她忽停顿片刻，轻声开口：“白日运输若是被汉刀宗发现，我怕是再无安稳日子可过。”
“为什么不卖给陵山商会？”云绒试探着。
“姑娘恐怕不知这一年山里的人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吧。”
原本家里的孩子们还能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地读书写字，邻里间相处和睦，生活简朴却安宁。
靠着陵山都不是穷苦人家，现如今却贫困潦倒，食不果腹。
这时谢明祁从马车上下来，冲着云绒微一摇头，箱子里都是茶叶，没有问题。
云绒领会他的意思，想起那日在赵芝芝家中，思索道：“你如何向他们收购茶叶？”
“我以一个商人的身份，私下安排人挨家挨户收的，胆子大的多卖些，胆子小的少卖些。”
为了能让生活安宁些，必须要有茶叶卖给陵山商会。
“这条路途径天香山，你们不担心车队遇到山匪？”
“山匪……”洛锦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嗤笑一声，嘲讽道：“哪里来的山匪？我自幼在这附近长大，从未有人见过山匪。”
“据我所知，陵山商会的前任会长便是丧命于天香山山匪手中。”
话音刚落，洛锦目光里陡然浮起愤怒和不甘之色，她垂下眼睫，收敛了情绪，面上凄凉，勉强牵出一抹笑。
“不过是谣言罢了。”
云绒若有思索，追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此事是个谣言？”
她反问道：“那你可知那会长叫什么？”
“周世昌。”云绒答道，白日里从佟学海口中得知此人姓名。
“我唤周洛锦。”洛锦顿了顿，声音平淡，“他是我爹。”
云绒怔愣一瞬。
“姑娘可否告知您的身份？”
“长安公主，云谕。”
“参见公主，先前多有冒犯。”周洛锦心下一惊，连忙行礼，知道她许是身份尊贵，不成想竟是当朝公主。
云绒不在意地摆手，“同我细说下当年的事吧。”
周洛锦略作迟疑后点头。
周洛锦的父亲是陵山商会会长，娘亲早逝，她自小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
那日，周世昌来信说申时末便能到家，周洛锦在厨房炖着父亲最爱的鹌子羹，等他回来便能喝上。
她握着勺子，低头正要尝下咸淡，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不好了！”
府内一小厮火急火燎地向厨房跑来。
她侧首看向小厮，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老爷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死了。”
小厮不禁声泪俱下。
“哐当”一声，手中的勺子掉入陶锅中，滚烫的汤羹溅在她手臂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周洛锦嗓音嘶哑，喉咙干涩，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说……什么？”
“小姐，老爷死……死了。”
小厮说着哭腔拖得很长，眼泪鼻涕沾了一脸。
周洛锦眼神空洞，失神了般的，视线落在小厮脸上，又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蓦地豆大的泪珠跟断了线似的，从她的眼眶汹涌而出，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
她推开面前的小厮朝外跑，刚跑到门口双腿一个踉跄，她扶着门框站稳身子，拔腿继续朝外跑。
跑到院子中，周洛锦遇上步履急忙的管家，眼睛里倏尔浮起一丝希望，她拉着管家衣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王伯，我爹人呢？”
王伯眼眶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带着哽咽：“小姐，老爷被小厮抬到正厅了。”说完，眼泪便从眼眶中滚落。
“怎么会呢，王伯，我爹……爹还要喝……喝我给他炖的鹌子羹呢，不……不会的……”
周洛锦心痛到快要窒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止不住地大滴大滴滑落。
她不知是如何走到正厅的。
看到父亲的尸体，她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发了疯似的匍匐过去，手颤抖着伸出，抚上父亲苍白如纸的脸庞，轻轻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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