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站前,林舍鱼的身体机制发挥出唤醒功能,让她从睡梦里猛然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倚靠在舒见桉的肩膀上,如同触电一般,从他身上弹开。
耳尖染上了绯红,仿佛今天傍晚天边的落霞。
“不好意思……”她的手一会儿拍拍自己发烫的脸,一会儿又抓抓胳膊,又是羞赧又是局促。
舒见桉倒是安然自若,不过靠窗那边的脸不自觉发红,很平静地说:“没关系,马上到站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话音刚落,汽车在福嘉路站停靠,后门向内折叠而开。
“再见。”虽然她有些慌张,但还是冲他莞尔,便下了车。到了外面,还向他挥手,直到公交车启动。
回过头来,林舍鱼双手捧脸,迈着慌乱的小碎步,朝自家小区大门快速而去。
舒见桉一直坐到福嘉南街才下车,很巧,公交车站后就是一个小区,叫裕华苑。他记下名字,随后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城北区玉龙社区的名字。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出租车穿过绵城的繁华大道,穿过一座高架桥下方。最后在目的地停下。
才刚到晚上九点,正是市中心喧嚣热闹的时候,这里的街道两旁早已关门闭户。偶尔有一家店的招牌还亮着,老板躺在摇摇椅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很大,是舒见桉最讨厌的那段大笑音频。
因为他的继父陈国财也喜欢外放,那音频里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笑断气了。
可是他的家里却不需要笑声。
走到自家楼下,天空有寥寥几颗星。他想起那日母亲霍秋榕打骂陈国财,他不堪其扰,从五楼飞奔而下,撞见林舍鱼的情景。
措手不及,却是意外惊喜。
防盗门的门锁很难开,钥匙插进去,像是被咬住了,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拧动。开门声宛如一个嗓子里装了风箱的病老头,呕哑嘲哳。
“回来了?”陈国财窝在沙发里,脚边放了半瓶啤酒,一手枕在后脑勺,一手刷着短视频,抬头望向他。
“嗯。”舒见桉不痛不痒地回应。
房间里传来很重的脚步声,仿佛是在踩钢琴键,要将地板踏裂,紧接着,门被推开,霍秋榕气势汹汹地来到客厅。
“妈……”
还未完全发出声音,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舒见桉的脸上。惨白的灯光下,他脸上的五个掌印清晰可见。
耳朵传来类似电流的嘶鸣声。
“这么晚回来,你死哪去了?怎么?我不去给你开家长会,你找你小姨,你是不是巴不得当你小姨的儿子?!人家要你吗?你爸不要你,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白眼狼?你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让我死?”霍秋榕嗓门很大,一副癫狂暴怒的模样,青筋仿佛能撑破她那张枯黄的皮。
自打离婚后,舒见桉永远搞不懂她暴跳如雷的点。小时候他是胆战心惊,现在他是麻木不仁。衣架、皮带、拖鞋、晾衣杆,他什么没受过。
耳光都算是最轻的了。
粗俗侮辱的话像暴雨,硕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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