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晏面色微变:“你的意思是,宿州马没被朝廷抄走,是从诲居有人做了手脚?”

秦鉴澜眼神一凛,喝道:“夏老头!”

一手恋恋不舍地抓着烟锅,露出半口黄牙的矮小老头,跛着一只脚,极不情愿地从近旁走出来。

“我老早就跟贺子衿说了,”夏老头慢慢地走着,口中还嘟嘟囔囔道,“秦柱国家里的千金,就算没去过北疆,又怎么看不出宿州马,让他干脆把家里的马都栓到医馆去,他老是不信……”

她盯着老头走过来,摇头应答:“我的确不会看马,是跟着贺子衿骑马骑久了,才想起家里这匹长得高大,看起来也像宿州马。”

短短几句,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好马的夏老头急得从嘴边取下旱烟:“夫人这又是什么话,从诲居中的好马,被您这么瞧不起了……”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正是不打自招了私藏宿州马的大罪,为难地刹住了嘴。

李玄晏好笑地摇了摇头:“鉴澜,我的冰骢就牵在客栈里,如要动身,你随时可以走。又何必要找一匹从没骑过的宿州马呢?”

此言既出,他立即感到秦鉴澜的表情沉了沉,夏老头背着双手欲言又止,心莲更是心直口快地指出:“这位公子,我家夫人骑自己家的马,才更合礼数呀。”

李玄晏告饶似的轻轻举起一只手,制止了身边人的思维发散:“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怕宿州马的性子太烈,她又没怎么骑过,当心摔了。”

夏老头哼了一声:“这匹从小养在从诲居里,野性也没那么大。夫人现在要用?”

秦鉴澜抬手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理顺发丝的同时也捋清了思绪:“不是现在。我就是问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玄晏闻言皱起长眉,“你在客栈中歇息两日,就等我两日,不好么?”

“我已经答应你了,”她感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着,强撑着回答李玄晏,“我答应和你一起走,你先把必须的事情处理好。我会和你离开剡都的。”

李玄晏皱着眉,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冲动地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另一只纤手,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鉴澜,你是不是又想什么话都不留下,一个人独自离开?你知道从涿下城出来之后,一路上我有多担心你么?你答应了我,就不能变卦了,我会和你一起往南方走,永远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鉴澜,我会保护你的。”

夏老头和心莲听见这话,心里对他们二人的关系都有了摇摆不定的猜测。可是贺子衿和秦鉴澜已经是剡地的逃犯,自家女主人不离大剡和宿州远远的,难道还能待在从诲居中,任凭官兵将她缉拿么?

那双翦水秋瞳望着他,眸底微光闪烁。

李玄晏感到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掌心,似是回应,另一只手从身后取出梳妆匣来,放在石桌上。

她打开朴实的雕花木匣,其中金光灿灿,几乎闪花了在场几人的眼。

她从卧房里找到的,真千金留在从诲居中的首饰,还有贺子衿不知何时放进去的金子。

“你们找到机会,就带上这些,离开都城吧。”她将木匣推向心莲和夏老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幽幽地说,“我很快就会离开都城,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牢狱总是暗无天日。

秦经武盘腿坐在原地,紧紧阖着双眸,调整呼吸平复体内贲张的经脉。

几个时辰以前,秦鉴澜带着袁太师,不知用什么手段闯了进来,逼着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往事全盘托出。他已经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后悔,此时听见羁押在对面栅栏内的秦昌志发出了痛苦难抑的低嚎,心中却也涌起舐犊情深的情感,急忙睁眼望去:“昌志!怎么回事?”

父子二人在暗牢中被囚禁了数日,早已适应在暗中视物。只见秦昌志躺倒在地,痛苦地绞扭着瘦弱的身躯,几乎可以看见苍白如纸的皮肤底下交叉如蔓的纤细血管,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纵然秦经武一生东征西战,见过不少奇事,隔着栅栏见到儿子疼痛成这副样子,一时尚且束手无策,整个人扑上前牢牢抓住栏杆,大声呼唤:“昌志!昌志!你再坚持一下,一会有人进来送饭,爹让他把你带出去!”

栅栏被他猛烈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瞬间盖过了其余所有声音。

因此秦经武最初听见的,并非渐近的脚步,而是身前擦亮火把的喀声。

笼外燃起一束不大不小的火光,橙红的影子正中,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秦经武一下子撒开手,跌跌撞撞地向后躲闪两步,惊道:“贺子衿?”

飘摇的火光笼罩着冷厉的神情,刹那望去,宛若鬼魅。

“你既然给他用了血奴秘术,他又还没完全恢复健康,半年不复用,状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玄衣人将火把往秦昌志的方向一递,令他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秦经武颤动的视线中,声音冷硬如雪原深处的岩石,满是压抑的盛怒,“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怪不了旁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秦经武狂乱地将目光从儿子剧烈抖动的身躯上移开,转到贺子衿冷峻的脸上,“如果再不给昌志换血,他就会死?你是宿州人,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

火光猛烈一动,映在秦经武的脸上,突然接触强光令他刹那失去了视觉,捂着双眼尖叫起来。

“真可笑!”贺子衿大声说,声音中却并无半分笑意,“我不过特地前来,送将军一程!将军是什么人,现在竟然肯开尊口来请求我这个质子?”

浓烈的恨意,瞬间将秦经武包裹。

秦昌志躺倒在地,望着那个立在牢笼外的高大背影,也立即认出了他是何人。他颤巍巍地举起一只干瘦的手,指着贺子衿,有气无力地惊恐喊道:“来人哪,朝廷逃犯贺子衿就在这里,来人哪!”

火光凑近秦昌志吓得全无血色的脸,玄衣人高高在上地俯视他,桃花眸中溢满鄙夷。薄唇一翕,贺子衿冷声问:“你是秦将军的儿子,怎么敢拿自己的妹子,做这等下三滥的事?”

秦昌志并没想到贺子衿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喝令他闭嘴也不是啐他一口,而是问他这种问题。

一听见“秦将军的儿子”几个字,他心中压抑多年的情感,霎时如如山崩地裂般猛地爆发。

秦昌志一双白多黑少的小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向外暴凸,却不敢与贺子衿对视,只得紧紧盯着贺子衿玄黑的衣襟,宣泄般纵声大骂:“你不是我,自然不明白我的感受!我是将军府的少爷,所有人看着我的时候,我却提不动我爹的佩剑!”

他仰起脸,伸手抓住栏杆,声音嘶哑颤抖,如虫蛇爬过土地:“什么是天赋?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天赋!我只知道,天不赋我!天不赋我!”

到最后,竟变成呜咽似的低沉喘气。

谁知秦昌志用力过猛,脸色赤白,喉中一时上不来气,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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