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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草这一等就是两刻钟，圆光方丈才从禅定的状态里脱离，睁开了眼睛。
“方丈。”赤草双手合十，“我来了。”
圆光方丈回礼，指一指拜垫，笑呵呵地说道：“过来坐吧，你似乎瘦了一些，有段时间没见你，还顺利吗？”
“一般般。”赤草坐到拜垫上，“这算不算不尊重？”
“哈哈，佛没那么小气，你真心不真心，他都知道的。”圆光方丈搓着佛珠，“怎么开始蓄头发了？”
赤草后仰，用手撑住身体：“有个长辈说我的寸头太容易分辨身份了，我觉得他说的对，就开始留了。”
圆光方丈点点头：“学会藏锋了，看来你这一趟有些收获。”
“也不算收获吧。”赤草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给了我一种奇特的信任，我救他也许有目的，但他明知我是带着欺骗接近他的，他还是帮助了我。这是为什么？他所处的位置，身边的人和事都不单纯，怎么能轻易给出这种信任？”
圆光方丈看出来了赤草的顾虑：“你担心他上当受骗。”
“是。”赤草承认道，“我不相信好人多。”
圆光方丈垂下眼睛，慢吞吞地说道：“看来你得到了一些东西。也许你眼中的重心，他并不在乎，你救了他，他还你，这是以物易物。以你觉得重要的还他觉得重要的，视角不同，答案也不同。”
“我离开之后，不知道他境遇如何。”赤草在斟酌该如何说，“我觉得他不会有一个好结果，不离开孤城，死局是注定的。”
“你想帮他？”
“我帮不了他任何东西，即便现在想帮，我也离开了。”
圆光方丈停止数佛珠的动作，看着赤草难得出现的懊悔表情：“人各有志，你也有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你心中不是清楚吗，你帮不了他任何东西。你既然选择回津门，就证明津门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我一定要回津门，我知道我一定得回。”赤草抿唇道，“我只是想不通，我不理解他，却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有一个姑娘接近我，我知道她有目的，但我还是留下了她。”
“你不是他，你做的选择也不会和他重合。”
赤草想起自己下给药无必的失忆药：“对，我不会像他一样相信别人，我要的东西，必须以我的方式得到。”
“种善因结善果，得不到和已失去，没有任何区别。”圆光方丈没有劝他，“凭心就好。”
“我知道了。”
“聊点儿题外话，姑娘好看吗？”
“有机会带给您看。”赤草转移话题道：“等会儿梅子也来，今日谷雨，吃香椿正合适，晚上我亲自烧菜，您可有口福了。”
圆光方丈装作没看出来，笑眯眯地：“给我烧的豆腐里多加一点辣椒吧。”
“这不算五辛吗？”赤草问道，“不是说修行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圆光方丈假嗔怒：“你比我还懂？我年纪大了嘛，佛祖深刻心中，辣椒不算在五辛里，不会影响我修行的。”
“好。”赤草笑道，“那我去了，您且等吧。”
赤草晃悠到伙头房，伙头房如幻师兄正在蒸馒头，禅寺规模不小，和尚也不少，蒸屉叠起来快到屋顶，呼呼冒着热气。
“来了？”如幻耳朵有点毛病，所以说话声音特别大，“如电和我说了！你要做几个菜，所以我就光蒸了馒头，梅子来吗？”
“他来的。”赤草系上围裙，在一旁的盆里用胰子把手洗干净，蹲着开始择菜。
如幻凑过来帮忙，八卦道：“你俩和好了吗？”
“我俩也没什么矛盾。”赤草把榆树钱里的树枝掐掉，“他跟你说什么了？他说话不靠谱，你也信他的。”
“他说你影响他伸张正义。”
“他有毛病。”赤草提起来就生气，“朝廷中的事儿是他普通老百姓能碰的？他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人家想说朝廷坏话的都是发传单，他可倒好，在天桥上光明正大讲评书，说皇帝南下金陵是逃难，他真是嫌自己活得长。要不是我给他摊子搅黄了，前段时间清肃，八十大板他能挨得住？早就上西天去了。”
“他那身板确实不行。”如幻点评道，“但你的招也不可取，找地痞去起哄多让他没面子，他说刚开腔，下面就一直嘘他，话都说不完整。”
“要不然怎么办？还能打得他出不了门？”
“也是。”
“所以是他不理解我的苦心。”赤草手脚麻利，很快将买来的菜全挑洗干净，“如幻师兄，你歇着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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