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樱在门前的石阶上徘徊了两圈,到底没忍住踮脚走上去,小心地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太久了。
自从林二小姐上次为世子送过一次药后,就一改清闲的性子,每日到了世子服药的时间,林二小姐就会准时地出现在门口,然后从自己手中接过药碗,消失在房间里相隔小半日才会出来。
里面鸦雀无声,实在无法想象林二小姐为何在喂完药后迟迟不肯出来。
世子还在昏迷中,又不能与她说话,如何耽搁这么久?
芙樱忽然想到林二小姐与世子那作废的婚约。
她不知心口处为何针扎似的疼,前些天她在照顾世子时还在妄想着,世子如今身份与从前大不相同,那么有没有可能,身为奴婢的自己也能上位呢?
可林思瑶用行动给了她响亮的一击。
芙樱屈腿在冰凉的石阶坐下,扯着毛躁的发尾兀自走神。
屋内,林思瑶正准备将碗中摇曳的桃色液体倾倒在那盆开了苞的君子兰根部。
离忧散药性强烈,杨睿的药瘾几乎已经拔除,便不能再饮,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只好将贵及千金的药毁尸灭迹。
杨睿瞥了一眼连日浸泡药液而导致叶片发黄的君子兰,不由皱起眉毛,“你就不能换一盆祸害?”
林思瑶恰好走神,没听清他所言,手腕翻转,药汁瞬间被土壤吸收,一面慢悠悠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没事。”杨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林思瑶将碗丢在桌上,坐在桌前兀自支着下颌发呆。
他们搬来这处别院中已有了一段时日。
不知蔚怀晟在谋划什么,在此期间始终不曾露面。
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杨睿被自己带回,却未加阻拦。
其中缘由实在令人深思。
“喂!”杨睿两臂枕在脑后,一只脚翘到床栏处踩着,颐气指使道:“我渴了,拿水来。”
林思瑶的思绪还飘在远处,她顺手抄起旁边刚盛过药的瓷碗,想也没想就用茶壶灌满了,然后端到杨睿嘴边。
杨睿尝了一口,立即发觉味道不对,抓住她的手腕向碗内看去,无奈道:“你这是想让我再戒一次药瘾?”
林思瑶心虚地笑了笑,换过干净的杯子再递给他。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杨睿解了渴,又将杯子抛还给她。
林思瑶将杯子放稳,却绝口不提方才的思虑,只道出了林熙达被皇帝革职处斩一事。
杨睿被囚禁在蔚府的地下室中许久,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听到林思瑶说起二皇子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却还是因名不正言不顺而退居幕后,最后为了避嫌,还在被封为裕亲王后主动搬离皇宫。
杨睿面上讥讽一笑,对这个杀父仇人他自是恨之入骨,于是不留情面道:“就算他想继承帝位也不成,群臣不会认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兼之长相妖异不详,能做到亲王已是他最好的结果。”
等提到皇帝亲政后立即肃清杨王府旧党,且手段残忍一事,他立即不那么赞同道:“当年拜倒在我父王权威之下的臣子一只手也数不过来,若是大刀阔斧地追查此事,必然会导致朝堂震荡不安,上下离心。若不是皇子死得差不多了,也轮不到这个蠢猪一样的孩童坐帝位。”
说完,杨睿转向她,挑起一边眉毛,等着下一则讯息。
林思瑶从两人对话中品出了批判大会的味道,自己随便提起的一个人都与杨睿有着深仇大恨,当即明智地垂下眉眼缄口不语。
杨睿看她身形单薄地坐在那里,日将西沉,穿过窗纱的光微弱地淋在她的背上,透着股悲戚的意味,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慢悠悠道:“现下你成了罪臣之女,而我又是朝廷钦犯,你我二人真是同命相怜。”
“你有说笑的闲心不如想想如何逃出去。”林思瑶抬手拭去桌上的水痕,拿眼横他,“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我是有人包庇的罪臣之女,而你却是要被处斩的朝廷钦犯,你我并无相通之处。”
杨睿知道对方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纵使两人共同经历了亡命之旅,虽拉近了一些距离,可林思瑶对自己的厌恶始终浮于眼底。
话说尽,林思瑶收拾干净桌面,缓步走到门前,手扶在上面并未拉开,而是先去看他。
“要是我有法子能出去,你跟不跟我?”杨睿撑着床铺,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这句话林思瑶实在听过太多遍,就算她再烦恼蔚怀晟的所作所为,她应该也不会跟着一个朝廷捉拿的要犯亡命天涯,她还没活腻。
不过她当初那般费心尽力地将他从地牢中救出,若说没存一点私心也不现实。
“若你实在想谢我,那就助我脱离蔚怀晟的掌控,还我一个自由身。”
如今能与蔚怀晟对立的也只有杨睿了。
而裕亲王那个滑头的家伙,虽然与她同为现代穿来的人,也有能力救她出苦海,可大概是怕得罪了蔚怀晟这个盟友,因而对她退避三舍。
林思瑶用手指敲了敲门板,再度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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