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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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瞧见柯镇恶带着杨过散步，第二天杨过再跟着柯镇恶出门，她便言笑晏晏地加入进来，一路对杨过介绍岛上景致阵势，桃花岛道路树木的布置皆按五行生克之变，黄蓉给杨过讲解其中变化奥妙，毫无保留，需知连郭芙都懂得不多，只是在熟悉的路径玩耍，不敢随意乱走。

杨过还以为此事会让黄蓉对他成见更深，其实这倒是他把黄蓉气量想得小了，黄蓉固然溺爱独女，还没到毫无理智的地步，杨过若是记恨郭芙，无需挑拨，只要在郭靖面前不说话，就还有得郭芙罪受。杨过敬爱郭靖，才对郭芙轻轻放过，黄蓉心里清楚，虽然不提，却承了他这份情。

只是郭芙这次伤得不轻，黄蓉不觉得郭芙欠了杨过什么，教他桃花岛阵法，不是在补偿他，而是通过他向郭靖赔罪示好。

杨过心知肚明黄蓉是在要求他从中提点，不然郭靖完全不会明白，回去就说：“郭伯伯，明天你陪过儿和大公公一起去吧。”

于是再第二天，郭靖携着杨过去找柯镇恶，黄蓉款款而来，这些天除了熬药之外，第一次黄蓉没见到郭靖扭头就走，郭靖面露喜色，黄蓉嗔他一眼。

一老一小都看不见，走在前面，听到后面夫妻脉脉私语。

“蓉儿，还生我气吗？”

“生气，日子就不过啦？”

夫妻俩相视一笑，就此和好。

杨过本来也没为这一对夫妻担心，黄蓉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绝不会弄到新年还一家人冷战不睦。

纠葛既然化解，桃花岛上便为过年准备起来，黄蓉指使哑仆清扫除尘、采办年货，四个孩子每人得了一身颜色喜庆的新冬衣。

不过说是冬衣，另外三个孩子的衣裳和春衫没太大差别，桃花岛上气候适宜，换季温差并不剧烈，习武之人内力护体，对外界气温也不敏感，需要棉衣的只有杨过一人。

杨过离开嘉兴之前，丐帮弟子帮他准备行囊，收拾出不少日常用品、四季衣物，杨过见他们准备的东西简直能让他在桃花岛上自成一国，干脆全都舍下，只带了两身当季的秋衫。

入冬之后，杨过才略觉后悔，他不想太过特殊，可是专门为他做衣裳反而更显得特殊。

得到新衣之前，是郭靖拿了几件旧衫给他添衣，加上郭靖顾虑杨过的眼伤，朝夕相处，两人总是并肩站在一块儿，穿得也一样，黄蓉打趣，他们倒像亲父子一样。

那时黄蓉写好了春联，打算拿到各屋门口贴，正逢郭靖领着杨过在廊下挂灯笼。桃花岛上的夜色一贯不浓，皎洁弯月下，烛光透过薄薄的红色灯笼纸印着郭靖面上的笑意，将一贯木讷的郭靖也衬出两分俊朗，让黄蓉不禁回忆起年少轻狂时节。

穆念慈曾和郭靖有过婚约，不过两人各自心有所许，黄蓉说的时候眼波流传，似笑似嗔，显然是在跟郭靖玩笑，郭靖全然没体会到，正色道：“过儿就算不是我儿子，既然是杨康兄弟的遗腹子，跟我亲生的孩子也没差别。”

黄蓉默然片刻，然后噗嗤笑了。

连杨过都在旁边无言，黄蓉这等活泼俏丽的性格，嫁给郭靖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日子不知多么憋闷无趣，但黄蓉的笑声没有丝毫不悦，似乎很是乐在其中，杨过都能想象出她笑意盈盈地瞅着满面茫然的郭靖的样子。

郭靖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略带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无意深究，只想自己的愚钝倘若能逗妻子一笑，也算不错。

两人眼神一碰，颇有些心意相通的味道。

杨过就算看不见，也能从周围的沉默中感受到些许微妙气氛，他默默地退开一点，扶着廊柱，摸索着拿起一只灯笼，心想，爱情啊，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思绪不知不觉转到黄蓉方才的话上，投胎做郭靖的儿子确实比杨康的儿子起点好，但杨过这个名字总比郭破虏好听，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在蒙古攻宋之时，郭靖的儿子会叫什么名字？

总不会叫郭忆康吧。

杨过不禁为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打了个寒战。

刚巧郭靖已经和黄蓉脉脉无语完毕，转头来见到杨过发抖，问道：“过儿，你冷吗？”

不待杨过回答，郭靖已经按住杨过双肩，一路下滑，握住双手，然后给他输了道内力，关切道：“天气寒，你身子又弱，还是回去休息吧。”

杨过被这一句“身子弱”给惊得不轻，他自诩已经算健康强壮的了，上辈子小病不多大病没有，这辈子练了点拳脚，小病都没怎么得过，就连重伤进大牢，出来后养上个把月照样活蹦乱跳，什么后遗症都没留下。

或许在郭靖这样自幼习武骑马、长大后功夫高强的豪侠眼里，身无内力还冬天怕冷，就是十分柔弱的小孩子吧。

黄蓉招手道：“过儿跟我来，我去主屋贴春联，顺便把手炉找出来，过儿平日读书写字也能暖暖手。”

郭靖便笑道：“还是蓉儿想得周到。”

靖蓉夫妇冷战和好，杨过和黄蓉的关系也缓和起来，杨过已经不再时时从黄蓉那里感到审视和排斥，这让他轻松不少。

杨过道：“谢谢郭伯母。”

乖乖跟上黄蓉，心道，他要快点把内力练出来才行。

黄蓉给杨过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堪称牛鼎烹鸡，精心护养之下，杨过堪堪在年节之前摘下蒙眼布。

杨过的眼睛恢复如初，郭芙和武氏兄弟也养好伤，可以下床，被领到杨过面前道歉。

郭靖叮嘱：“自今而后，你们须得相亲相爱，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如再争闹打架，我可不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