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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爱

作者：leidewen

方家有女

天佑二年，在经历了宋太祖、太宗两朝的励精图治，大宋朝初显一片繁荣昌盛之像。

汴梁附近的静县城东的方府，帐房里一片肃穆。一个艳丽的少女居中而坐，只见她十指纤纤，在长长的算盘里飞舞着，面前还摊着大小的帐簿。算盘珠滴嗒的响声，声声敲在众商行管事们的心里，敲得一个个地如坐针毡。这少女便是方家的大小姐，方天爱！帐房里还有两人，坐在一边的椅上，轻摇折扇，一幅等着看戏的少年，便是方家的继承人，小少爷方天赐；另一个是二十上下的英伟青年，站在方大小姐的身后，直视前方，面无表情。他是方家的总管方强。

方家的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方家老爷子方皓，年过半百之后才有这么个宝贝女儿。虽然随后又添了个儿子，但总不及盼了二十年来的第一个孩子来得欢喜。更何况，大小姐是正室嫡出。大夫人萧云在六年前逝世后，老爷子和二夫人就更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才好了。由疼也就变作了怕，方家大小事情，也都唯大小姐马首是瞻。

坊间对这位大小姐方天爱传言甚多，主要也是源于她十二岁起便参与管家。二夫人玉娘是丫头收房，在家没什么地位。加之个性柔弱，入门十多年了，一直也没有学会管家理财。大夫人萧云在世时，专心理佛，无心俗事，家事一直由跟着老爷子多年的老管家管理。

大小姐进入帐房不久，便查出了老管家亏空公款的事，她跟一般孩子的不同也是在那一刻显现出来。她静静的让跟随她的玩伴方强去查出凭据，把老管家送入了官府，追回了银两、田地、和店铺。老管家也是名经营上的好手，天爱在他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只是他太大意了，不过谁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设防呢？

经此一役，十二岁的方大小姐便大大的出了名。家里的下人们，对她又惊又怕。不过从她接收家业至今，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她把家的产业扩大两倍有余。也许是太能干了，传言对她好的少，坏的多，十八岁了，还无人上门提亲。

“绸缎庄帐目错了，回去重做；板材铺的成本是怎么回事？酒庄这个月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差？”她终于算完了，眼光扫向了出错的三位管事，其它掌柜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绸缎庄没什么可说，默默的收回了帐本，并偷偷的抹去了额头上细细的汗珠。

“今年北边不太安静，木材涨价，由南边运，成本又太高了！”板材铺的余掌柜马上站了起来，胖胖的身躯微微向前倾着，赔着笑脸，“城里各家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兴许还差一点！”

“是吗？”天爱笑了笑，“是从运河走，费用高呢？还是从陆地走运费高？”她看着余管事，目光如炬，却寒如冰雪。余管事的那身肥肉，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双手不停的来回搓着。

“这个……我们……在和兴隆号在谈！”兴隆号是贯穿南北最大的航运商号，余掌柜试图解释。

“兴隆号有船，你想用他们的船自己运木材，不想再通过兴隆号转手，压低成本。想法倒也不错。只是您有没有算过细帐？自己运，固然省下了中间的费用，可派出了人，找货场、压运、路上的损耗……咱们的铺子才多大？要得了多少木材？不要顾此失彼！”天爱喝了一口茶，瞟了他一眼，神色缓和了一点，“降低成本，不光是从源头上想办法。我和方强去铺子看过了，工匠们的手艺还不错，只是损耗大了些。一些边角余料，扔在一边，让人家捡去干别的，也没人管。对工匠说，谁干活最省料，干得最快、最好，加工钱；把边角余料分类，统一回收，刨花用袋子装好，五斤一袋或十斤一袋，以合适的价格卖给百姓生火，小块的木料批给做木偶的工匠们；大块一点做些小家具，放到铺子里卖！”

“那锯沫呢？”天赐忍不住呵呵笑的笑了起来，他被姐姐的铁算盘的脑袋弄得哭笑不得，故意捣乱。

“对！少爷说得好，锯沫也要收集起来防潮，总能派上用偿对不对？”天爱点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查觉到天赐对她的调侃，天赐真的服了她。

天爱看向了酒庄的管事，他面如死灰。

“我们对面又开了一家酒庄，这个……他们从兴隆号进了各地的好酒，城里的富户都在他们那买酒了。”老管事也无可奈何，那表情真的哭也哭不出来了。

“您想出什么对策没有？”老掌柜是家里的老人，天爱对他还是存着一份敬重。再说也实在是因为他是老实人，酿酒还行，可是真的让他管铺子真的差点。

“这个……”老管事可怜巴巴的看着天爱。

“方强！”天爱叹了一口气，她揉揉眼睛，轻叫到，“你怎么看？”

“富户总是少数，方家的老酒在本地还是受欢迎的，可以用大坛平装，三年、五年的大批出；十年以上的请官窑烧制精巧小瓶，抬高价钱，不让价！”方强缓缓说道，他这个总管也不是白干的，对帐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各处的问题，也早已经想到了对策，只是等到这时天爱问起好回话。

天爱点点头，她想得更多的是老掌柜已经不能再管经营了：“把酒庄并入醉月楼，老掌柜以后只负责酿酒，工钱长两成；以后我们酒庄的酒只能在醉月楼卖，三年、五年的新酒，可以大坛散沽，小瓶的高价酒，每天限卖……二十瓶，可以接受预定，价钱嘛？！”她想了一下，笑了笑，“三十两银子一瓶！是不是该给小瓶的酒取个名字？”她看向上天赐，“你的长项，说吧！”

“酒在咱们的醉月居里卖，当然得和月有关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他摇头晃脑，天爱敲敲桌子，摇摇头。

“叫‘玄龙焕’吧！‘知音世所希，非君谁能赞？弃置北辰星，问此玄龙焕。’”天爱一锤定音。

“大小姐真是才思敏捷！”

“大小姐……”帐房里传来此起彼浮的一片赞扬之声，天爱扫了他们一眼，他们收住了话头，帐房里立刻安静下来。

“好了，没事散了吧！”天爱摆摆手，管事们松了一口气。对两位小主子行了礼，余贯而出，不过在天赐看来更像是逃难。不禁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天爱看见了，被她瞪了回来。

帐房里还坐着三个乡下庄子的管事。庄子的事大多是家奴在管理，也不指着赚钱，只要知道孝敬就好，气氛也就显得轻松了很多，她打开帐簿点点头，“这个月东庄收益挺好，猪养得不错，鱼也开始产卵了，庄稼种下去了人手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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