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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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片刻功夫，黑暗中亮起的赤色眼瞳越来越多，它们环拢过来，眨也不眨地无声凝视。
棠溪不敢看，躲在谢岚意怀里当鹌鹑，谢岚意环着她，抬手挥出一道魔息，将嚣张凑到跟前的眼珠子挥散。
棠溪瑟缩了一下，更用力地捂住耳朵。
郁雾眼尖，灵焰照亮的前方，蓦然有数把灵剑幽幽淌出乌黑的血液。她偏头去看谢岚意：“你做了什么？”
谢岚意没有回答，而是扶住棠溪的肩，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
棠溪放下手，惊魂未定：“他们在尖叫，他们说很疼，还有……”
她咬住唇，许久才道：“谢师姐，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剑冢里遇到的奇怪事情吗？”
谢岚意沉声：“我记得。”
也是在同样的地方，棠溪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叹息，那道分辨不出雌雄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让她沿着剑冢的小路前行，请务必救祂。冢中万千灵剑在那一声引导后似乎灵气耗绝，无论棠溪如何问剑，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当她想往深处探查时，同行的百里牧遥极为强硬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彼时的谢岚意一如此刻的郁雾，什么都不知道，回程的飞舟上，棠溪伏在她膝头，一五一十地述说这奇怪的异动，心有余悸的同时却无比兴致勃勃，说什么明年再去一探究竟。
可到底没去成。
第二年姜梧的铸剑师好友为棠溪送来两把新剑，她苦心磨合，错过了一年一度开剑冢的时机，而那两把灵剑在三个月后竟诡异地折断了。
“祂的压迫感更重，也更急切了。”棠溪双手交握合在胸前，染着泪意的眼底迸发出兴奋的微光，“谢师姐，这一次没有朝元剑宗的人拦我，我一定要走到后面，看看祂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以陪我吗？”
她委实吓得不轻，那声叹息的主人挟着万千灵剑的威压在她耳畔絮叨着威逼利诱，方才从身侧飞掠过去的黑影冷得像块冰，她发尾凝结上的寒霜至今未消，饶是再天不怕地不怕，在这绝对的力量前也不由得生出畏惧。
但她可是棠溪啊，南虞国最无法无天的小公主，谁敢吓唬她，她定然百倍奉还！
谢岚意擦去她鼻尖的霜花：“当然。”
“不可以！”眼见两人自说自话地敲定冒险的征途，郁雾急得跺脚。
诡异流淌的血液，以及莫名迫人的灵压，处处都彰显着剑冢不对劲至极，没有朝元剑宗的尊长坐镇，这里的情况似乎已然脱离掌控，前行即未知，如今的修仙界够乱的了，她不希望棠溪涉险，也不希望身为魔君的谢岚意在他们的监管下出事。
谢岚意勾唇：“这不是商量，是告知。即便棠溪不想往前走，我也不会停下。”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朝元剑宗藏在剑冢深处的秘密，这关乎前世沧澜仙宗覆灭的原因，棠溪被卷入其中不在她的预料中，但从昨夜回想起姜梧那声模糊的训斥后，即便棠溪不必来，她也会想办法带上她的。
前世这个时候，她被关在思过崖中，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如果棠溪果真与仙门覆灭有关，那算算时日，的确也到了她入剑冢寻剑的时间。
棠溪一心想找出威慑她的东西，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趁随行的师兄师姐不注意悄然深入剑冢这种事，她做起来的确十分熟门熟路。
两相僵持，喻星洲忙打圆场道：“大师姐不必忧虑，岚意有分寸的，此行最要紧的是为棠师妹寻到合适的灵剑，若空手而归，下次再来便是一年后了，怕是耽误不起。”
闻言郁雾握紧手中灵剑，面色沉浮不定。
棠溪等不及她表态，耳畔的催促一声比一声急，她拉过谢岚意的手，朝郁雾扮鬼脸：“大师姐是胆小鬼。”
谢岚意被她牵着穿过墓碑一般林立的剑，灵焰的光朝更深的暗处行去，喻星洲朝郁雾与石心略一拱手，随行其后。
石心安抚地拍了拍郁雾的肩，轻叹：“走罢。”
一行五人终于踏入剑冢数百年来无人涉足的禁地，灵焰光亮被浓郁的黑雾吞噬，棠溪施法重燃数次无果，只能放弃。
伸手不见五指，谢岚意能看见无数赤红眼瞳汇聚成绵延长河为他们引路，棠溪等人却只能当睁眼瞎。
比起棠溪的跃跃欲试和谢岚意与喻星洲的不动如山，郁雾焦躁难安至极，她握紧剑柄，谨慎地四下盼顾，即便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发现，但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略微安心一些。
棠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蹲下身摸索着触碰到潮湿的小道，珠子咕噜噜滚向前方，浓雾很快掩映过来，只能隐约望见一点光亮在某处缓下来，而后向下滚落，消失无踪。
谢岚意看得清楚，前面是一段向下的阶梯，她想，前世没有赤红眼瞳为棠溪引路，她应当便是用这种方法一点点摸索过去的。
该叹一声小师妹浑身熊胆，为了心底那点好奇敢孤身闯禁地，还是该称赞南虞国富有，斗大的夜明珠说挥霍便挥霍了？
她有些琢磨过来了，她能看见赤红眼瞳，大抵得益于魔君的身份，这些“魔”与她相通，而棠溪只能听到召唤不能看见魔物，兴许因为这是一场考验。
“前面的路是直的，”棠溪沉着道，“灵焰不燃也没有关系，用绳子将我们绑在一处，只管走便是了。”
既然是考验，谢岚意决定不插手。
她道：“听你的。”
一行人谨慎前行，这段路不在郁雾与谢岚意的经验里，全靠棠溪一遍遍地滚夜明珠来确认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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