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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夏季多雷雨,六月十六这天午后,也与前两天一般,下了一阵急雨。
含章院书房的碧纱窗下,鎏金小炉里正香气袅袅,雨后的清新气息也透进屋来,静谧而安宁。
自菱椒巷那夜,已过去五天,叶初云的日子恢复了平静。看完王甫康送来的各地账本,又写了几封信交给均儿送出后,她望了望窗外。
“小姐,地上都干了,”灵儿道,“看样子一会儿还要出晚霞,咱们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叶初云思量了一下,昨日的棋局才下了一半,心里倒有些念着,便道:“好,去双溪亭吧。”
出了含章院,主仆二人才发现日头已没那么晒了,于是索性选了花园主道,打算先去园中看看荷花,再转去双溪亭。
侯府花园四时各有景致,以夏季最美。叶初云一路行去,见雨后林木愈显葱茏,花圃中各色花卉也愈为繁盛,但最好看的定然还是那一湖粉荷。
她与灵儿刚走上湖中曲廊,便闻清香袭来,曲廊两边荷叶田田,翠绿叶心里还滚着雨后的水珠,叶间一株株出水芙蕖亭亭伫立,嫩蕊含笑,不远处,还有一株双生并蒂莲于无声处绽放。
并蒂莲难得一见,二人靠在阑边赏了一会儿,转身要继续往前走时,却见曲廊那头也行来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玉带金冠的李元璟,他身边还跟着叶秀云和钱淑仪。
叶初云蹙了蹙眉,李元璟应当是从灵隐禅寺回府时,被叶秀云缠上了。上次他出面说服余锐衍帮她时,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余家并未泄露是他为她奔走过这一趟,所以叶秀云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李元璟与她这个大姐姐毫无关系,也依旧做着她的王妃梦。
现下在同一段曲廊上狭路相逢,躲是躲不开了,叶初云只得带着灵儿上前给李元璟行礼。
“叶姐姐也是来看那并蒂莲的?”李元璟等她行完礼后笑问道。
“是来赏荷,无意间看见了那边的并蒂莲。”叶初云答了一句,她一直垂着眸,没有去看他。
菱椒巷那夜后,他们又行过一次那事,就在含章院里。她本是不愿在侯府的,怕被发现,但李元璟很坚持,说他已安排了暗卫守着安全得很,还又说了一次孩子不是一回就能要上的,最后她只好从了他。
但白日里遇上了,总有些尴尬。
“王爷,我就说没骗您嘛,真的开了并蒂莲。”叶秀云立刻娇滴滴地插了一句进来,“大姐姐,王爷与我说他府里也有个荷花池,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并蒂莲呢。”
叶秀云这话是在向她炫耀与李元璟关系亲密呢,却不知她这大姐姐都和李元璟睡过了,简直太讽刺,叶初云眉头动都没动一下,冷淡道:“并蒂莲本就罕见,没出过也是正常。”
“确实罕见,”钱淑仪突然阴阳怪气地接话,“不过,余府里今年竟然开出了三支并蒂莲呢,前几天还遍邀各家去观赏,叶姐姐怎么没去呢?没看着多可惜呀。”
“仪姐姐……”叶秀云连忙拉了拉她。
叶初云和李元璟跟约好了似的,眉心同时轻皱了下。
又来。
果然,钱淑仪故意掩口道:“哎呀,我忘记上次城郊庄子的事了,抱歉啊,叶姐姐。不过你可不知道,因为你的事,秀儿也被冯夫人摆了冷眼呢。唉,我们这样的身份,行事还是得多守礼数呢。”
上次的事,虽然余锐衍为她澄清了,但鉴于她以往的名声和整个临安对她极深的偏见,许多人仍像钱淑仪一样,觉得那不过是余家看在英国公的份上,帮她挽尊而已。
叶初云心里烦这两人的很,正想着怎么堵上她们的嘴,李元璟先开口了:
“哦?可本王前回去余府,冯夫人怎么与本王说,叶姐姐在她庄子上受了委屈,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还送了礼给叶姐姐赔不是呢?莫非冯夫人竟是个两面说话的?”
这话让叶初云秀眉一蹙,而钱淑仪则是一惊,连忙道:“那怎么会,冯夫人向来最受人尊敬了,肯定不会两面说话的,王爷,想必是我意会错了。”
李元璟看她一眼,笑了笑:“钱姑娘蕙质兰心,想必也不会意会错,是不是叶表妹无意中惹恼了冯夫人?本王看冯夫人是个大度的长辈,叶表妹不妨下次与她认个错,也就没事了。”
叶秀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勉强还捏着娇滴滴地嗓音道:“多谢王爷提点,您不说,我还没想到是自己惹了冯夫人不高兴呢。”
叶初云的脸色并不比叶秀云好多少,也无心说什么话堵这两人了,只把话拉回了原题:“王爷,那并蒂莲就在前面,我就不打扰您赏荷,先行退下了。”
说着她便侧身站到一边。
李元璟望了望她,道了句“好”,便率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叶秀云和钱淑仪虽然心里憋屈,但也只能跟着走了,那钱淑仪经过时,还用鄙夷的目光斜了她一眼。
叶初云对此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等几个人走过后,就从曲廊另一头离开了湖边,但她却并没有去双溪亭,而是带着灵儿穿过几条小径,在回瞻远堂必经的一处假山后停了下来。
李元璟不会在那两个烦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定会尽快摆脱她们回自己住处。
果不出她所料,只等了没多久,李元璟和沈慕、江涵二人便远远过来了,等他们走近后,叶初云从假山后转了出来,上前两步:“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元璟略有诧异,交代沈慕与江涵守住路口后,随她步到假山后。
“王爷,您刚刚为何要说那些话?”叶初云蹙着眉道。
李元璟狭了狭眸:“本王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王爷刚刚的话容易让人以为您在帮我,会引人疑心的。”许是因两人已同床共枕过两次,叶初云与他说话时不像之前那么注意,连续两句话里都含着明显的责怪意味。
李元璟自然听得出来,而他确实是在维护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事实上已经是他的女人了,维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他压下心里的不满:“本王的话又没有明着帮你,她们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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