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雅利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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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我们虽然也见过几次，可每次交谈的时间都很短暂，唯一停留较长的一次里，他也不断地在敲木板。

所以，当我们都无所事事地要在一个房间里待上半小时，气氛便逐渐变得有些尴尬——我是不怎么尴尬的，只是看戍卫官挺直身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手放在身侧，中指还规矩地贴着裤缝，看着就很拘谨。

“找个地方坐坐啊。”我好心地邀请他，如同当真是这房间的主人。

杰帕德扫了一眼周围，我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去——这里只有一张椅子，正被我占着。

但他没有指出自己无处可坐的事实，只是回道：“不用。”

其实也并不算无处可坐了。我起身，将手伸向他的腿边，似要抓他的手。戍卫官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规矩摆放的手微微蜷缩了。

但在即将触碰到那白色手套时，我的手停住，转而上移，只用两指捏住他袖口。

他高挑健实的身躯像纸糊的一样，轻轻一拉就跟着动了。直到被我领到床边，他才自己停住。

我坐到床上，拍了拍旁边宽阔的空处，招呼道：“坐啊。”

“……这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不妥当的，这又不是我自己的床。上面甚至没有落一根我的头发，还很干净。”

他还在犹豫，我直接抓着他的袖口用力往下一拽。戍卫官未作防备，半边身子跌在床上，肩膀撞到我的脑袋。

我装作被撞痛了，闷哼一声。

“抱歉……”他听了立马坐直身子，可肩膀上的金色扣饰却缠住了我的头发，这下真扯得我头发有点疼，倒吸了一口冷气。

“帮我解开。”我道。

这下杰帕德不敢乱动了，仔仔细细地帮我解头发。由于头发丝和扣饰都很小，他还特地脱下手套，把头发一根根地抽出。

仅这一小簇头发就好像要解到天荒地老，他有耐心，我却没太大耐心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便道：“算了，直接扯断吧。”

杰帕德也没自信说很快就好，所以听了我的话。他一手攥着头发一端，尽量不让我感到疼痛地把剩下那点头发从中间扯断了。

头皮骤然轻松起来，我终于重获自由。随意地转动头颅后，便看见戍卫官正重新戴上手套。至于那本应绕在他指尖的断发，则不知道被他扔到、或收到了哪里。

这么一出小闹剧下来，杰帕德虽然不再挣扎地安坐在床上，可却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脸上的尴尬拘谨更加明显了。

我却像无事发生一样，悠然自得地观察自己的指甲，长得有些长了。我将手指凑到唇边，抿了抿，但没真得像小孩那样啃下去。

我的眼睛往旁一瞟，发现那戍卫官正直直看着我。被我看了回去后，他像这才意识到不符礼仪似地，又把视线挪开了。

这才过去十分钟左右。

为了缓解戍卫官单方面的煎熬，我善解人意地找起话题来。

首当其冲的是那方才坑害我的扣饰。不过我并不带着报复心理，只是单纯好奇：“这是勋章么？”

“不，只是单纯用来固定服装的纽扣。”

确实。若是作为勋章太过样式简单，作为纽扣倒十分做工精良。

可勋章呢？我记得铁卫的统领，即那位布洛妮娅小姐，肩上是别有一枚荣誉象征的。金色的菱形雕刻着精密花纹，其下缀着红白交织的柔韧丝带，在微风吹拂中飘动，很显筑城者的气度风范。

怎么戍卫官没有呢，因为官位比统领低么？

似是看懂了我神情中的疑惑，杰帕德解释道：“我的勋章比较特殊，是多年前一场战争凯旋后获得的。那是极其壮烈的一战，大守护者举行庆典，亲自为幸存的一班授勋，而我也属于其中之一。”

他抚上自己右侧的臂甲。由地髓锻造而成，散发着极光般的辉彩，如此轻便、灵活，而强韧，是由无数埋于雪地中的战友之血炼成。

“所以，有这一只勋章足以。”他道。

我适当地沉默一会，让他临时升起的追忆如流水般散去，然后才问：“也是那场战争让你被提拔为戍卫官的么？”

“不，我在那之前就是。只是这场战争巩固了我的地位。”

“怎么说？”

“那时我还年少，几乎是史上最年轻的戍卫官之一。许多人怀疑我并没有这个实力，只是靠着家族背景上位。”

无论是怎样的政权体制，只要有着高层，那么总会有层出不穷的猜忌阴谋。或许杰帕德是万幸中的不幸，在那段时光里有着信任支持他的战友，让他能够只身投入保家卫国，而不被旁的恶浊所侵染。

至于在立战功之前，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沾了家族的光，这我不好说，毕竟我也不了解。

但我不是来当仲裁团的，没必要刨根究底，所以只是很合气氛地感叹道：“朗道家的孩子，也不容易呢。”

从外貌上来看，我比他要年轻些，所以被我称作“孩子”后，杰帕德的表情有些微妙，但到底没说什么。

我想起他那机械屋的姐姐，还有去雪地探险的妹妹，都不属于筑城者，便又问：“你的两个姐妹没有争取官位，是不想踏入纷扰么？”

“玲可确实是这样，但家姐不太一样。她曾是技术部研究员，是公认的天才。”说着，他露出有些怅然的表情，果然后面的话急转直下，“但某一天，姐姐因为某项研究和大守护者起了冲突，便被赶出了军队，不再是筑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