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那天,闷热异常。
连着月余不曾下雨,一丝风也没有,窗外的枣树枝叶在晨光照射中呈现出斑驳的光晕,树干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曦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这清晨时分,微风一吹便随风飘荡着,好似在挥手送别一般。
蒋南涔早早便起了床,穿上那条被洛北淮踩坏又被冯芊芊补好的裙子,这也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裙子了。
对着镜子,蒋南涔梳了一个丱发,自己觉得甚是娇俏可爱。
蒋娘子走了进来,打量她许久,皱着眉道:“南涔,你这发梳的,怎么像个小丫鬟?”
蒋南涔却不以为意,撇撇嘴道:“小丫鬟就小丫鬟吧,反正今日去的都是些显贵人家,我打扮成什么样子在他们眼中我也是个丫鬟。还不如就这样,免得过于用力反而被人笑话。”
蒋娘子无奈地摇摇头,从耳上摘下自己常带的那副鎏金葫芦耳环,给蒋南涔戴上。
“娘,这可是你的陪嫁……”
“你去参加这样的宴席,怎能光秃秃的。这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是却是咱家唯一的金饰,好歹也能充充门面。”
蒋南涔咬咬嘴唇,迟疑地说道:“娘,要不我不去了吧。”
蒋娘子一翻眼皮高声道:“去,为什么不去?你是侯爷亲自来邀请的,这侯爷都没嫌咱家寒酸,你自己倒自卑上了!南涔我告诉你,人这一辈子,没有谁比谁高一等,只要勤劳踏实,内心强大,便是那公主来了也比不得你。”
蒋南涔从未想过居然能从自己娘亲口中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抬头看向蒋娘子的眼睛里,顿时闪现了崇拜的光芒,伸出双手轻轻的鼓起掌来。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犯贫,赶快去吧,侯爷家那个四五六已经在门外等你半天了。”蒋娘子笑着将蒋南涔推出房间。
这时,蒋屠户已经背好了一箩筐的肉,准备同蒋南涔一道去,随便将肉送过去。
“爹,我来吧。”
蒋南涔上前便要抢过竹筐,谁料蒋屠户却拦住了她:“我女儿今日那么漂亮怎能还做这些粗活,走,爹送你去。”
说着弯腰走在前面。
蒋南涔发现,原来爹的头上已经冒出许多银丝了,眼睛顿时有些湿润。
“那个,蒋大叔!”洛小五的声音在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这有马车,不用走路的……”
蒋屠户尴尬转身,上了马车。
行至镇南侯府,几人下车,蒋屠户将肉全部交与侯府奴仆后,对蒋南涔道:“那爹就回去了。今天既然是来参加宴席的,就玩得开心些,不要顾虑太多。”
蒋南涔点点头,在蒋屠户慈爱的目光注视之下,走入侯府。
她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只是来吃饭的,怎么竟走出了几分壮士出征,视死如归的气概?
蒋南涔跟在洛小五身后,走过一条白石铺成的甬道和两个垂花门之后,高墙围院之中又别有洞天。
这个园中遍植青竹,一座假山隐在青竹之后,寂静清幽。那假山周围种满了珍花异草,娇艳欲滴。
“月桐,秋思,这条裙子是不是在阳光下要更加亮眼些?”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假山后响起,清脆又婉转,在这炎炎夏日里,却犹如那潺潺流水般,使人闻之便感到一股甘洌与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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