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春节了,我的病情开始好转了。
母亲带着我回了外婆家。
她在医院为我收拾行李时,告诉我今年春节她要回外婆家,她问我想不想一起去。
我答应了,最后问她父亲是否要和我们一起。
“小满,你爸爸有他的父母,我有我自己的妈妈。”母亲的言外之意是,父亲要回去看望爷爷奶奶。
母亲的眉毛像秋天里枯黄的树叶,伴随着她说话的情绪,那对眉毛无力地上下浮动,仅有一次,我攫住了她眼眸中微弱的坚定目光,那目光像是被打磨了许久,终于才肯在中年时发出一丝黯淡的反光。
她看向我,在那道目光的衬托下,她用最严肃的语气对我说:“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去哪?”
“去烟城,烟城有国家级重点高中,小满你想去吗?”
烟城离我们生活的城市有四百多公里,那时没有直达的汽车,要坐到一个城市后转车才能到达烟城,路上不堵车的话要费上好几个小时。
离开意味什么?是临阵脱逃还是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权利?
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我掌握了航行人生的船舵,我望着无边的远方,对着那道锋利的目光,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我要。”
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得知那是哪儿来的勇气。
在我还未走出夏日迷宫时,选择逃离这个荒诞的游戏。逃离不是躲避,而是换一种方式继续存活。有时,生命不需要多余的意义,但在某个至暗时刻,生命需要特殊的意义才能维持转动。有时,看似小事的大事,能把人彻底封锁在谷底。
外婆的家在山区,我和母亲到了县城的车站后,需要换乘另一辆车才能到达。
车站外有很多小贩,卖着香烟、烤红薯和炸糍粑,人来人往。
人们行色匆匆,背上都背了满包的行李,有人从里面出来,有人挤着人群往里面塞。
我在人群中看见一位悠闲的女人,她背上背着一个带着帽子的婴儿,婴儿脸色红润地观察着周围,眼睛鼓溜溜地转动着,明亮的双眼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女人颧骨凸出,双唇微微向里瘪,她睁大并不透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墙上的招聘广告。当我们的车启动时,她正在打电话,一边笑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抖着肩膀哄着她的孩子。
汽车驶入街心,调转车头,我视线里没有她了。
我和母亲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行李箱不重,所以这一路都不算颠簸。
母亲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休息,她很早起床,买好了菜才带我走的。
父亲很少去菜市场买菜,就连母亲生日那天,都是母亲自己做菜庆祝生日。
外婆名叫王东霞,她出生于五十年代,身材矮小。
她的皱纹像树根盘踞在额头、眼尾、脸颊和伸出的双手……她单薄的眼皮下是一口枯井般的眼眶,幽深而宁静。她住在翻修过的瓦房中,房屋的后面有从山上那个流下的泉水,房前则是几块菜地。
山区人烟稀少,我和母亲一路上只遇见了几个闲聊的老人,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我们不知道的事,当我们从他们面前走过时,像是一阵风带走了他们的话,等我们走远了,又能在石阶上听见他们悉悉索索的交谈声。
我们沿着那条石阶走了几十米,转个弯,上了几步台阶便到了外婆的家。
蝴蝶瓦房的屋檐处因为长期潮湿,长了几处青苔,生命匍匐在冰冷的红砖上,在寒冬也有无可逾越的夏日。红砖受不住酷寒与烈日的拷打,在墙角处露出屈服的裂缝。
外婆正在屋门前给一盆小葱浇着水,见到我们来了,立马放下水瓢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今年春节和你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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