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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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逼仄的屋子里，跪满了哀哀痛哭的人。可这些人的眼泪，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譬如此刻趴在沈芙冰身前的赵若嘉，平日里姐姐妹妹地叫着，可一转头，不也是一把刀子，恨不能把人的骨头都敲碎吃掉？
贺光焱流干了泪，冷眼看着房中的一切，只觉得无比厌恶。终于在姜川又一次提醒他注意身子，劝他节哀的时候，他开了口：
“出去。”
“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哭的？”
“都给朕出去！”
贺光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却还是在生命即将到头的时候，爆*发出了磅礴的怒意。皇上眼下的状态毫无疑问是相当吓人的，最爱的小儿子死了，大皇子的生母说捅就捅，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两个太医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连同姜川一起，赶忙退出去了。包括院子里的侍卫们，听到动静，也纷纷止了哭声，只肃穆地跪着。于是，方才还悲声大作的老宅，一下子便静得如同一座古墓一般了。
阴云遮住天空，冷风席卷而来，将枯树焦黑的枝杈吹得砰砰直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情沉重，谁都不知道，这座宅子，这整个天下，接下来，还会迎来怎样的凄风苦雨。
无关的人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贺光焱、赵若嘉、沈芙冰，以及麟儿冰冷的尸首了。
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看着赵若嘉鲜血淌地，痛苦不堪的模样，贺光焱没有半分同情，他只睁着朦胧的泪眼淡淡道：
“朕曾答应饶你不死，如今又一剑插*在你身上，你可恨朕？”
灭顶般的痛苦，让赵若嘉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仅剩的这点儿时间，她只想留给姐姐。
可是…姐姐把自己封闭住了，任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半点儿回应。赵若嘉没有办法，也只能捂着肚子，无比痛苦地答贺光焱：
“不…”
贺光焱自说自话：“你如何敢恨朕呢？”
“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害死朕和芙儿的孩子，你哪里还有脸恨？”
赵若嘉摇头：“不…不是我做的…”
贺光焱怒视着她，声音陡然拔高：“即便不是你，也是你指使手底下的人干的！”
“从你设计掳走麟儿的那一天起，这世上知晓他行踪的人便只剩你和你的手下。不是你，还能是谁？”
“还能是谁？回答朕！”
赵若嘉此时浑身的血都要流光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已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感觉自己好累，连抬起眼皮的力气几乎都要没有了。可是…她还不能死，她还得撑着。得撑到姐姐愿意听她讲话，愿意相信，麟儿真的不是她害死的。否则……她即便是死，都是没法安息的。
“朕的孩子，究竟是谁杀的？”贺光焱满心痛楚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回答朕！”
这一次，连沈芙冰都有了一点儿反应。她木讷地垂下脑袋，怔怔地看向趴在地上的赵若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姐姐。”眼看有了希望，赵若嘉自然不可能放过。她拼了命地拉住她的手，就像一个行将溺毙的人死死地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姐姐，你信我，我从来没有…没有想过，要害麟儿……”
她的眼神里几乎写满了哀求，她无比期盼着沈芙冰的答复。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字，她也能松了姐姐的手，安心死去了。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能感受到姐姐的挣扎，姐姐似乎是真的厌恶她了，用力想要挣开她的手。她不肯放，姐姐便把头扭到了一边，连挣扎都不肯再做。
漠视、无视、不愿理睬、再不关心……究竟是多大的痛苦，多深的仇恨，才会让对谁都永远温和的姐姐变成这样？赵若嘉不敢细想，因为这其中的愧疚，甚至要比贺光焱要了她命的那一剑，还要让她痛苦千倍、万倍。
赵若嘉还活着，可却已然感受到了百虫噬心，万劫不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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