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命运

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恩奇都寻到了最美丽繁茂的花海、最香甜可口的果子、最清凉甘甜的密泉，满怀期待的回到乌鲁克，期待明日能和他最宝贵的朋友一同去林中野餐。

乌鲁克神殿最高的台阶之上，吉尔伽美什在此驻足等待许久，直到轻风拂过一道绿色的身形降落在他身旁，向他递来一枚刚从林中摘来的果子。

一如多年前一样，黄金的王含笑接下，带着那唯一被他认可的友人游历属于他们的国度。

人民为王和其友人举办的盛大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这第四日的黄昏，热情过后的疲惫促使今日的乌鲁克提前步入了安眠。

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就这样靠在神殿的露台上，目睹日暮西沉，目睹代表神明一侧的天之公牛的躯体化作生命之流反哺这片名为乌鲁克的大地。

他们创下的壮举，为神与人的篇章翻开了新的一页。

今夜，恩奇都罕见的步入了梦的国度。

梦里，他身体轻盈似在天界，视线却诡异的被一团迷雾遮挡，再向前走留给他的只有断壁残垣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天之公牛…不敬神……大罪！”

忽然，恩奇都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传来了一道他有些耳熟的声音，转身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一条独木组成的道路赫然出现在此。

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顺着这条路前进。

那道有些耳熟的声音还在言语，话语间饱含怨气。

走了许久，眼前原本被迷雾遮挡的景物豁然开朗，此刻的他正站在诸神的审判之台上。

步入神代末年，诸多神明已经回归了星球内侧，眼前这个华丽的审判殿堂倒也承得下余留下来的所有神明了。

审判殿堂的座次分为两边，其中一边为首的是还在对他和吉尔伽美什进行控诉的伊什塔尔，她的身后则站着恩基等一众神明。

而另一边则是以宁荪女神为首的一众神明。

伊什塔尔提议要将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一同处死，他们杀死天之公牛就是在挑衅所有神明，而且也正是因为吉尔伽美什残暴的统治才害的人类不再相信神明，不再敬畏神明。

在伊什塔尔说完后，天神恩基提出说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还残忍的杀害了他派去守护森林的神兽芬巴巴。

站在他们身后的神明也开始附和，若是不让他们死亡狠狠降下惩罚，那么已经杀死过天之公牛的他们肯定不会再敬畏神明，发起人神之战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站在另一边的宁荪女神和沙玛什知道伊什塔尔他们一方神数众多，降下惩罚的事已成定局，只是恳求恩利尔能网开一面减轻惩罚至少不要让死亡降临在他们身上。

坐在最高位的恩利尔沉思着，诸神都在等他做出判决。

就在这时，原本富丽堂皇充满神圣气息的审判大殿，突然从地上被开了一个大口，迦鲁拉灵外形的埃列什伽基勒出现，从不参加诸神会议的冥界之主突然出现吓到了众多神明，毕竟在美索不达米亚神明也是有死去的一天，而所有死者的灵魂都是由埃列什基伽勒管理。

伊什塔尔见了她原本还在咒骂的话语直接噤了声。

从冥界而来的埃列什基伽勒没有一句言语，只是略带阴沉的走到了宁荪女神的队列。

看着她站在了宁荪女神一列，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殿瞬间又嘈杂了起来。

突然，坐在最高位的众神之王恩利尔轻咳一声，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既要预防可能发生的人神之战，又要能让两人都对这个惩罚的痛深入骨髓，只需将其中无法反抗的一方杀死就行。

“既如此，吾在此降于天之锁恩奇都——死之诅咒。”

判决落下，恩奇都脚下的独木瞬间落下，恍然间他看到一个金色的身影向他伸出手，但终是没能握住。

“我要诅咒你伊什塔尔——！”

“无关时间、无关生死、无关地点，从今往后，只要你在出现在人界，我就必定会一同出现亲手送你下冥界！”

带着诅咒和怨恨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殿堂。

那是埃列的声音吗？

意识开始模糊的恩奇都思索着，终是没能得到答案。

吉尔伽美什从梦中惊醒，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惊慌包裹着他，一把先开阻隔他和恩奇都的帘子。

恩奇都同往常一样笑着像他打了个招呼，但是今日他却从那个笑容中读出了苦涩。

“恩奇都，快告诉本王那不是真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恳求。

但是很遗憾，连坐起都勉强的恩奇都，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来安慰这位王者。

“吉尔……”

吉尔伽美什紧紧抱住恩奇都，三分之一的人性中积蓄的恐惧和悲伤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感知也在逐渐丧失的恩奇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颈间滑落。

吉尔，你是在哭泣吗？

“王……可不应该…流泪啊”，恩奇都挣扎着用衣袍擦去了王者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明明不管是杀死芬巴巴、斩灭公牛还是出手羞辱伊什塔尔都是我的选择，为什么要死去的却是你！”吉尔伽美什握住恩奇都的手满心悲痛，一直坚定的心甚至都有了动摇。

“你从未做错，吉尔，不打倒地上的恶，人民就会受苦”，恩奇都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用尽全力看着眼前的王者，“或许你本就从未改变。”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吉尔。”

吉尔伽美什明白眼前之人一直拥有者与自己同等的骄傲，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自是不愿让别人看见，他将恩奇都轻轻安置在床上，沉默的退了出去。

细密的裂纹眨眼间遍布了恩奇都全身，让身为兵器诞生的他一点一点感受力量的流失，从内到外开始腐朽生锈，定然也是神明对于他背叛的惩罚。

直到确认了吉尔伽美什的离去，一直隐忍着情绪的恩奇都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啊——！！！”

知道死亡是他注定的命运，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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