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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点，路边摊热闹不减，人来人往，周遭的桌子翻了好几轮。
苏为和吴今生陷入了一个僵局。
钱，始终是他们之间绕不开的话题。
苏为喝了口酒，“吴今生，我知道你不喜欢跟我谈钱。但是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你的钱既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该还的我一定会还。”
“给你妈的钱都是我自愿掏的，也没打借条，不用还。”
“你自愿？凭什么。”
苏为执意要还清欠吴今生的一切，因为她见证过他辛苦从泥沼里爬出来的过程，她不允许自己做他身上的寄生虫。
“就凭当年是你把我从火车站带回去的。你要是非要拿钱的事伤感情，咱们之间就没有谈的必要。”
苏为“切”地笑了一声，“我和你有什么感情可伤。”
吴今生听她说出这种话，唇边浮现浅浅的笑意，身体后仰，目光下垂看着她。“你真他妈的狠心。”
“这里的房子现在能卖多少？”
“拆迁补偿方案年底开始招标了，房子你不要急着出手。”
“你哪来这些消息？”
吴今生似乎理解了苏为在担心什么。因为想通这件事，他的神情越发松弛舒展。
“朋友给的可靠消息，苏为，我没违法乱纪。”
苏为觉得如此冷静的吴今生很陌生，她埋头继续吃馄饨，馄饨已经凉了，油花飘在汤面上，叫人失去胃口。
“你妈买了我们公司好几个保险产品，你这几天有时间了，准备一下理赔申请要用的材料，能到手八九十万，你留一半自己花，给我还一半。”
苏为说：“我妈走之前算过保险赔偿，按照她的投保金额，能赔三十万。”
“我帮她多投了些。”
“所以我是空手套白狼么？”
“苏为，咱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仰山桥的房子你先住着，现在房里的装修都是新的，住起来也舒服。等房子的拆迁赔偿到手，你私底下转给我，不用再办手续。”
吴今生拿起手机，在微信通讯录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个备注为「julie」的人，把苏为名片推送过去，“你妈的保险理赔我会让同事尽快处理。”
苏为嘴角下沉得厉害，起身去小吃摊前结账。
“一共是三十八块，微信支付就行。”
苏为拿着手机扫付款码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好友申请一栏写的很清楚：「苏小姐，我是九州保险客户经理julie。」
苏为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不到一分钟，对方发来了一长串清单，上面是理赔需要的资料以及范本。
她的脸色冷清，“走吧。”
吴今生赖赖地坐在椅子上，“你先回去，我自己坐一会儿。”
现在不是以前了，就算吴今生不在她的视线内，她也不用为他提心吊胆，而且就算他要走弯路干坏事，她也能果断地放下自己那该死的责任心。
苏为头也不回地往小区走去，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她心里有些发毛，觉得有人在身后跟踪她。她拐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片刻后带着一瓶八四消毒液出来，又往前走了十几米，道路两侧被钢板围起来，整条路上只剩她一个人，闪烁的路灯加剧了恐怖气氛，两个人的脚步声相互交织。
苏为停下来，身后的脚步也停了。
她霍然转身，吴今生咬着烟，眉头皱着，眼里却有淡淡的笑意。
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三米的距离，苏为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烟草与粉尘混杂的干燥气味。
死亡、悲伤、孤独这些激发人类恐惧的回忆都是阴湿的，吴今生是他们的反面。
苏为丢下手里的瓶子，跑上前抱住吴今生的脖子。
“吴今生，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吴今生干燥的手心拍了拍她的背，另一手拿掉烟，沙哑着说：“没事，还有我呢。”
在他成为孤儿的那一天，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成为一个无底深渊，苏为用她瘦弱的手托他上来。所以，他现在爬上来了，想要把她托到更高也更自在的地方。
手掌下那片□□的背部皮肤湿凉滑腻，好像一块刚拿出来的水豆腐，他们没有抱太久，吴今生松开她，“我送你回去。”
“你开车了吗？”
“这几天有急用钱的地方，车卖了。”
那辆车——他自己并不喜欢。他问徐丽女人开什么车好，徐丽就把那辆车的型号丢给了他。
她不要的，他留着也没用。
“那你怎么回去？”
“我先送你回去，我自己打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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