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燕度将她拽住李从云衣襟的手,一指一指地拨开。
少年手指冰冷而粗砺,是常年练剑所致,姬令云于半醉中清醒,攥紧拳头,步步退开,脸上神情逐渐恢复如常,掸理着衣摆裙褶。
李从云本就被祖父打了一身皮外伤还未痊愈,又被姬令云超越寻常女子的力气一顿拖拽,患处疼痛不已,“姬令云,你发什么酒疯!”
姬令云不理会,只看向裴燕度,他说得对,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来。
裴燕度意会,银链缀的皮靴踩在李从云的腰窝,动作流畅得仿佛做了无数遍。
李从云纨绔享乐多年,疏于练武,即使看着身形比裴燕度要粗壮,也是不堪一击。
“就从那一日开始说吧,李郎君声势浩大去投铜匣为郡主申冤,因围观百姓过多,银雀台大部分人手都调了过去,防止骚乱,而与此同时,看护杜秦风的人手就少了些许。”
“你在南市找了个的市井混混做杀手,他扮作送酒菜的小厮,拿着菜刀去刺杀,杀人贵在隐蔽静谧,可你找的这杀手简直是来闹大动静的。”
“而且你还知晓胭红去杜秦风老家之事,但郡主并未同你说过,可见你对郡主关心远超常人。”
“李郎君虽无功名亦无爵位,但郡主从不喜与愚蠢之人交往,只当你藏拙享乐,只是这一桩事,显得你太傻了。”
裴燕度难得耐心梳理,面对装傻充愣扮猪吃虎之人,若是与他迂回,就会没完没了。
他边说脚下加重力道,李从云痛得哑声□□,大滴大滴汗水流落。
姬令云倒是第一次见他审讯别人,少年条理清晰,语气沉稳,除了下脚力度狠了点,倒有些御史台官员铁面冷静的神态。
若是换身官服,谁敢认这是银雀台小阎王?
姬令云又倒了杯酒,撒在卢珍坠楼之处。
“阿云,我知道你恨杜秦风,恨不得把他也从这里推下去给卢珍偿命,如今他被他老师接走,你把气撒在我身上,我认了,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你要打我骂我出气,我躺着不反抗,但你要冤枉,还同这小阎王一块来冤枉我,这就太不讲理了!”
李从云终于挣扎出一口气来,极力为自己辩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来你我自幼都是早慧之人,才能玩到一块,大家总以为我们两个是有情的,可并不是,因为性情太过相似,所以根本无法交付真心,只能聊聊吃喝。”
姬令云不想再听解释,但也没有指望他真的吐露实情。
“以后,不找跟你喝酒吃肉了,还有,你还欠我一顿,这账你来结吧。”
她拽过裴燕度的手腕,戴上幕离,离开万辉楼。
群青望着天色,“娘子,已是宵禁,咱们又没带禁夜行令,还是在此地寻一处休息罢?”
姬令云看向裴燕度,“他有。”
裴燕度是银雀台副使,有夜行神都的特权。
“您要同我一起出行?”裴燕度神色犹疑,就算她戴上幕离遮挡容貌,但郡主府的车驾亦能证明身份,若遇到拦查身份的金吾卫,那不是就……
姬令云本就是带着醉意,醉眼看美人,心情格外舒畅,伸指戳了戳他的心口,“你对我行踪了如指掌,还怕跟我一起出行?”
习武之人最忌被人碰心口,裴燕度本欲下意识躲开,但那葱玉手指如水柔软点滴落在他心头,他一时竟无法动弹。
“银雀台在神都有监视百官贵族之责,我接到消息郡主来万辉楼后又派人请李从云,就猜到您已怀疑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姬令云忽然问道。
裴燕度一怔,“快好了。”
姬令云是真的有点醉意了,回去一路对着裴燕度和群青絮絮叨叨聊了好些不搭边际的话题。
比如“这坊墙拆了其实也挺好,方便更多人开店生意”,又比如“开的店多了,这夜晚人也多,热热闹闹,满街灯火,何必宵禁,诸多不便,夜夜都是上元夜”。
裴燕度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自己做姬令云仆从的日子,偌大神都,千万人家灯火,他只要待在姬令云身边,也是有家的人。
今夜巡夜的金吾卫,必不会忘记他们所见这一幕。
裴燕度坐在郡主车驾,灯笼烛光映照下,长发被染金,眉眼温润的俊美少年肩头靠着雪纱幕离遮脸的朦胧美人。
花月园车驾锦绣繁花,香气肆意,美人纱幕一角被风吹开,笑唇如魅。
……
盖着印章的地契在藕荷、竹月、群青、胭红手中传了一遍,最后才由藕荷放在锦盒里呈给姬令云。
藕荷负责郡主府内务,统管钱财进出,贩卖花苗,购物置地等事宜,所以姬令云要买新宅子,买的还是银雀台隔壁的园子,这几日也由藕荷负责找卖家议价。
“这宅子本是私人家宅,但在银雀台在隔壁安置后,这主人家自然是吓得搬家了,神都也无人敢接手,当我要购买时,主人家还再三告知邻居是何人,叫我斟酌。”
姬令云听着藕荷回报,打开主人家给的园宅图,跟银雀台囚室一墙之隔之地,有一座被高树掩盖的绣楼,绣楼前是池潭,适合栽种荷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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