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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芙走到太师椅前,拿回了任命文书,将它递给戚江。
“戚将军,在下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士,蚕桑使确是半年前皇上亲封的,绝无虚言。”
其实上峰都已经这么说了,戚江心里也已经信了大半,此刻黑着脸,全是对那无中生有的布坊掌柜的有气。
他哼了一声:“老东西,胆敢说瞎话哄骗爷爷!”
罗芙垂下眼睑。
此事,确实蹊跷。
布坊掌柜发现孩子身上衣物式样不对,来找军爷报告,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
可有个地方不对。
因路遇那个神秘的男人,她和沈清敏感地觉察到苏州城内怕是外松内紧,她们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明面上没有类似于通缉令之类的公告。
既然没有公告,那店铺的掌柜再精明也只是普通百姓吧,怎么会因为小孩儿身上衣物的式样不对,就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到负责搜捕细作的军官提供线索?
只是巧合?
还是另有内情?
她遂问戚江:“为何掌柜的会知道将军正在搜捕细作?”
只顾着恼怒的戚江闻言一愣。
对啊,在抓到这娘……他看了一眼罗芙,抓到这位蚕桑使之前,他们都是按命令低调行事的,正好营里出了逃兵,就打着抓逃兵的名头在外巡查。
萧将军被细作下毒一事极为隐秘,为何那东来布坊的掌柜,上来就向自己邀功,说是帮忙找到了细作?
见他也疑惑不解,罗芙:“……”
对他在巷子中大声嚷嚷自己是细作的场景记忆犹新,好了,不管之前是不是秘而不宣,现在,怕是全苏州城都知道出了细作一事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
还有一件事十分可疑,掌柜的敢向军中告发自己,那想必孩子的衣物真有疑点。但衣物是经店小二之手购买的,她们与店小二萍水相逢,又为何会被构陷?后来,又如此巧合,去了布坊,被“专业人士”挑出其中不妥当?
罗芙想了想,将店小二之事告知戚江,请他帮忙将涉事的所有人都请过来,当面对质。
戚江现在脑子乱乱的。
萧将军中的毒极为霸道,军医没有解毒法子,只能放血散毒,结果血放了大半,毒却没清多少。
几经调查,终于将下毒之人锁定在陈国细作鹤眼,根据可靠情报,此女没有武艺,但极为擅毒,容貌秀丽,擅长伪装成柔弱无害的大家闺秀。
刚刚他抓到罗芙时,这一条条全对上了,是真的又喜又怒。
喜的自然是将军的毒终于有法子解了……可现在,无功而返,又将抓捕细作一事捅了出去。
真正的鹤眼怕是正在暗处偷笑。
他懊恼地拍了自己前额一掌,就是将军常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六神无主的时候,听罗芙说要将所有人请来,他也顾不上其他,匆匆就去抓人了。
等他一走,罗芙也想起一件事,此处,可以暴露给其他人吗?
但见那位养伤中的将军似乎无意对戚江多加约束,她便不再多言,耐心地候在前厅。
她算是化险为夷了,心里不由担心起沈清那边。
戚江将人都抓了回来,掌柜夫妻、店小二、乳娘夫妇包括住店的掌柜,一个个跪在堂下,垂头不语。
罗芙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问:“孩子呢?”
掌柜夫妻二人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后,相互对了个眼神。
罗芙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对视,直觉这并非一起普通百姓的“见义勇为”。
她沉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孩子呢?”
乳母本就害怕,知道她被抓走后,还能光明正大地坐在堂前,不由地做贼心虚,颤抖着声音回答:“贵,贵人,不关我的事啊……”
话未说完,便被那掌柜娘子偏过头一喝:“闭嘴!”
随后,她直起身子,对戚江道:“将军且听妾身一言,堂前这位确实身份可疑,将军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再无初见时的那种温婉,她对着戚江姿态毕恭毕敬,嗓音轻柔,可眼里精光乍现,锐利异常。
罗芙正好奇他们为何扣给自己这样大一口锅,便不动声色地听她有理有据地举证。
首先是孩子的衣物,盘扣的做法不对。在吴越国,盘扣制式左边为公,右边为母,而孩子的衣物却反了过来,那是陈国的做法。
再是乳母的证词,说罗芙教她给孩子做什么排气操,还有哼唱的歌曲,在吴越国都是闻所未闻的。
看似人证物证俱在,但罗芙十分无语,实在是这些证据轻易可破。
她好整以暇地问店小二:“那你说说,从何处买来的衣物,怎会用的敌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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